作者：朱昌俊

　　又见强制要求学生订牛奶的现象。近日，宁夏中卫有不少中学家长反映，当地多所中学强制要求学生订奶，并声明是“中卫市统一要求学生必须订的早餐奶，原则上要求全部订”，以100天计算每天一盒的量总计250元。而有家长反映，去年订的牛奶“垃圾得狠”。

　　强制要求学生订牛奶的现象，过去几年在很多地方都发生过。早在2017年，教育部就强调，学生饮用奶推广必须坚持学生自愿的原则，不得强制要求并违规收取费用。应该说，在政策层面，相关原则和边界是非常清楚的。不过，此次事件中的一些细节，让我们看到了现实与政策的距离。

　　根据中卫市的相关要求，从2021年春季学期起，在全市学校推广饮用奶计划，学校征订率力争达到80%，2022年力争达到90%。中卫市教育局方面回应称，这一计划“必须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”。而部分学校和老师向家长学生传递的信息是95%都要订。不难看出，这一计划在具体执行上已经有了“层层加码”的迹象。对此，中卫市教育局方面强调，“如果还有老师要求学生强制订的话，有相关证据就直接处理了”。从这些回应来看，仿佛强制要求学生订奶，完全只是学校和老师的“违规”操作。

　　但事实真是这样吗？要知道，一边是上面明确下达80%的指标任务，一边是要求“必须自愿”，这本来就存在内在的矛盾。而学校和老师为完成指标，只能向家长传递“必须订”的信息，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。显然，出现强制订奶的一幕，把责任完全推给学生和教师，这是不负责任的。

　　真正应该追问的是，80%的指标任务是否真的合理？地方政府推广“学生奶”的确有着大的政策背景，并且也蕴含着善意初衷，但是，如何推广显然不应该只是简单发一个文件、下一个指标这么简单。一个细节是，在家长收到的订奶通知中，除了暗示必须订以及收费信息，其他关于牛奶的产品信息都“一概欠奉”，如此简单粗暴，如何让学生家长放心购买？更何况，从家长反映看，去年当地学生奶的质量就受到质疑。在这样的背景下，不去修复破裂的信任，不以具体的行动打消家长的疑虑，而是继续以下达指标的方式推广学生奶，何以体现“自愿”原则？

　　先是下达指标要求，遭遇家长质疑后，再强调“必须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”，这更像是当地相关部门推卸责任。而缺乏必要的信息公开、指标先行的粗暴推广，实际上是增加了学校和教师的负担，也在直接影响家校关系的形成。《关于减轻中小学教师负担进一步营造教育教学良好环境的若干意见》明确要求，不得随意向教师摊派任务，“强制学生订奶”就有向教师摊派任务之嫌。

　　当地相关部门要真正落实自愿推广的原则，首先要去了解为何相当一部分家长不愿意订学生奶，是价格问题，还是质量问题，抑或是强制推广的作风本身引发反感？这些问题的厘清和化解，不能仅由学校和教师去完成，在制定指标时就应该提前弄清楚。跳出个案来看，类似的“拍脑袋”下指标，导致学校和教师陷入“两难”，让家长不满的官僚化操作，其实不少。它的背后实际指向两个问题，一是政府制定政策、文件是否符合程序，是否吸纳了民意？二是对于不合理的政策，学校、教师及家长“说不”的空间到底有多大？